一勺脑

复健、试水。

全职高手/邱非X乔一帆

敌友之间 03

邱非自认是个注重实用价值的人，留了号码就是拿来联络的。在宿舍继续宅了一周，算算夏休期也到了头，邱非看了一眼墙上的钟，退了孙翔的竞技场邀请，转而拿起手机按起来。

朋友圈也是那天顺手加了的，可惜的是乔一帆不太发东西，倒是张新杰，昨天傍晚发了几盒茶叶的照片。乔一帆明显记得邱非说的“没有那么多号码”的话，隔段时间便会以各种理由塞给他前辈们的联系方式。

俨然一个引导小新人加入职业大家庭的好前辈。

小新人邱非脑子里是“盛情难却”四个字，抢BOSS时却下手愈发得狠，好几次单枪匹马杀进敌对公会拉走BOSS，夕阳西下一骑绝尘。单挑他也不怕，仿佛爆手速不要力气似的，找到刘小别二话不说就一路对飚，逼得刘小别到处吐槽“邱非疯了”。

抢BOSS注重的还是“休闲”二字，总这么杀气腾腾的，职业选手也会烦。但大家都知道嘉世不好过，便打着哈哈糊弄过去。不好意思批评邱非，那就纷纷集火叶修，批他老而不尊、带坏小朋友什么的。

邱非太认真。

叶修这样说。

吃瓜群众在黄少天的带领下打出一串“嗯嗯嗯说的对”。

但是抢BOSS就是认真的活，抄起家伙就是干，看见话痨就是干，我支持。大家鼓掌！

下面兴欣的发一排啪啪啪的鼓掌表情。

嘉世的也冒出来，跟着兴欣啪啪啪拍巴掌。

好像兴欣嘉世关系多好似的。

邱非的耳朵被耳机卡久了，又红又疼。他抿起唇，指尖拨拉着屏幕，一下就发现了混在兴欣里面的一寸灰。乔一帆一如既往的低调，上面是方锐，下面是唐柔，感觉上他就像被星光包住了，字体颜色还调成了深灰色，缩在前辈中间，小小的一行。

邱非想了想，上网搜了张图片，切回职业群，没理会里面是怎样的闹闹哄哄，编好一段话发出去。

战斗格式：给前辈们添麻烦了，以后还请多指教。[图片.gif]

“男主出来了男主出来了！那是什么？海豹吗？”

“好可爱！邱队原来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！”

邱非看着一句话就歪的群，无奈地撇了撇嘴角。他其实不用表情，QQ上一个都没存，现在这张海豹拍手的动图还是现找的，鬼知道怎么就戳动了女选手们的神经。

联盟财富们冒泡的越来越多。和邱非比较熟的苏沐橙自然混进了这滩浑水。

风城烟雨：小邱不错。

沐雨橙风：哦？哪里不错？

风城烟雨：帅。

夜雨声烦：我就知道楚云秀你就是看脸！看脸也要讲道理的好不好？你说是不是周泽楷？我们要严肃对待BOSS问题！拒绝歪楼，拒绝颜控！对后辈出手是不对的！

一枪穿云：小邱不错。

邱非愣了一下，可乐都灌进了领口。他跳起来到处找纸，脚被前几天买的漫画书绊住，咣当就倒了。

后背生疼，书角磕在腰上，有种刺进脊椎的错觉。

他拿到纸了，躺着就开始擦可乐渍。周泽楷？打过一次，输得挺惨，但是从未说过话，队长握手的时候甚至没有对过眼神。枪王不太喜欢抬头，那天更是低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，一直盯邱非的脚尖看。

讲真邱非还羡慕过周泽楷。

全联盟都知道周泽楷不喜欢说话，于是全联盟都不要求他说话。但这不妨碍周泽楷三天两头被职业群调戏，和前辈们打成和谐的一片。

——这实在太神奇了。

邱非爬起来，又看手机，果然又被刷过去好多屏。邱非任劳任怨翻记录，翻着翻着，房间门被敲响了，他只能拿着手机开门。

门外，闻理两眼放光，献宝似的献上一盒蛋糕：“队长你看群了吗？”

“你回来了啊？”

“刚回来。队长，你和周前辈熟？”

邱非歪了歪头，另一只手藏在门后，慢慢地扶住腰：“不熟。”

闻理眼尖：“哎呦队长你又腰疼了？都说了别那么辛苦嘛，年纪轻轻的就腰疼，以后怎么办？职业病很可怕的。”

自家副队爱跑题，邱非知道。但邱非这次没好意思打断他，总不能说是摔了一跤后被漫画捅的吧？

他好心地转回话题：“为什么问周前辈的事？”

“哦，他刚才在群里夸你的鞋不错。队长你们什么时候互相观察鞋子的？”

邱非下意识低头看手机。

在他躺地的时间里，一枪穿云的确有发言。估计是怕误会，周泽楷的那句“小邱不错”下面爆手速跟上一句“鞋好”。

于是大家莫名其妙松了口气。

周泽楷有些欢乐地发了一个微笑。

大家吐槽：这人特偏心，话少也就算了，还只在特别感兴趣的、特别偏的话题上说话。

好好的宅男，说什么篮球鞋嘛……讨厌死了。

宅男们排了队形，一串“讨厌死了”。

后面周泽楷认真强调了一句“真的好”，但是被黄少天格外抢眼的表情包淹没了。枪王也就没再冒泡了。

倒是无处不在的乔一帆友好询问道：周前辈要邱非的联系方式吗？

这句不起眼的灰色字体一样被淹没在黄少天的话里，也不知道周泽楷有没有看到。

邱非抬头问闻理：“周前辈打篮球？”

“爱运动。篮球应该也喜欢。”闻理肯定地说，不忘怂恿，“队长你们应该能有话题啊，交个朋友吧！那可是周泽楷啊！”

邱非摸一把后脑勺，把微卷的黑发抹平一些。思绪却没办法抹平，脑子转不过弯来，卡在某个地方了。

正如闻理所说，那可是周泽楷啊。连邱非都闷不过的周泽楷。对着一颗布丁都能发呆半天的周泽楷。能七三开暴打战斗格式的周泽楷。

这朵业界奇葩竟然和他有共同话题，说不定还拿到了他的电话号码。

邱非不是闻理。闻理是周泽楷的粉。准确来说，闻理是所有大神的粉，还是特别脑残的那种。脑残到邱非很多时候会在心里抱怨你怎么就不粉我呢？这样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，训练都能快乐得飞起来。

乔一帆给他挑的这个起点BOSS太难攻略了，他一个各种意义都站在新手村的新兵蛋子，何德何能与枪王交朋友。

邱非转身回房间，取出网盘，又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塞了一叠A4纸的文件夹，两样东西全部交给闻理。

闻理倒吸一口凉气：“队长，你太拼了。这怎么又变厚了啊？”

“有网游的部分。”

“噗，队长你真是不服输……”

“BOSS必须抢。以后你有空要经常带他们。”

两人头碰头交代了几句，闻理挥挥手撤了，邱非进房间把门带上，坐下来，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。他两手插在口袋里，视线落在高高的书架上。那上面摆着他的战斗格式——今年夏天刚刚投入生产的新赛季款，战斗格式的银武多了几件，墨绿色装备更加威武。旁边还有暗蓝色装备的、闻理的神枪手。

重金购入的君莫笑收在盒子里，没有摆出来。

邱非咬着可乐罐子，慢吞吞地站起来，开冰箱，又拿一罐，扑哧打开。几步挪回座位，整个人躺进座椅。空调的风呼呼地吹在桌面上，写着满满的工作规划的黄色便签纸一起又一落，电脑引擎的声音一丝丝地灌入耳膜。

千头万绪，无从说起。

只有一点可以肯定：乔一帆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。

邱非不敢确定乔一帆的行为是不是正确的。究其源头，乔一帆是那个水桶底部的漏洞，从他开始，内部的他和外部的人们交流起来，互相流动，渐渐融合。

融合。

叶修好像提过这个词。那时他是在提醒邱非要融入训练团队，但邱非心里想的全是融入嘉世正选。他甚至有个小本本，上面写着怎样和气冲云水配合、怎样和沐雨橙风配合……以及许多许多的、繁琐又幸福的“怎样”。

迫切想要研究一个人、一群人的冲动已经很久没有过了。

邱非放下可乐，盯着手机。几口干掉半听可乐后他索性放弃思考，拨通了那个电话。

至少该说声“谢谢”。至少在不打扰对方的基础上搏一些存在感，至少要让乔一帆觉得，他对他的关怀不是白费的。

“喂，是我……那个……”

——邱非闷住。糟糕，叫他什么好？前辈？乔前辈？小乔前辈？

“哦，邱非啊。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“我想到上林苑看看……”

“诶？来就好了啊。又不远。”

“好……”

“你是马上来吗？”

“对，马上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不对……马上什么啊马上！邱非一个激灵扔掉手机，一脸见鬼了的表情。

邱非站在那扇有些熟悉的大门前，按门铃。

来的路上下了雨。H市的夏天多暴雨，几分钟内，天空会改变几种色调，而后降下瓢泼大雨。邱非带了伞，虽然带了，还是被雨淋得东倒西歪的。加上出门急，薄薄一件衬衫已经湿了一大半。更糟糕的是他穿的是米黄色的衬衫，被雨水淋后，米黄变成了微妙的土黄色，配上他湿哒哒的一张脸，要多丑有多丑。

他听着门把手转动的声音，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。

“哇，真的是小邱！”

清脆的女声。

邱非低下头来，看清了门缝里冒出的戴妍琦的脑袋。雨天光线晦暗，他头顶的灯啪地亮起，明黄色的灯光打在两人头顶。

他有些走神：戴妍琦今天没扎小辫，长发披着，有点像苏沐橙。

戴妍琦快乐地笑出来，转过头对里面喊：“小乔，你快拿点干净衣服给小邱！”说完拉着邱非的手臂把他拖进屋，一边拖一边唠唠叨叨，“我跟你说，小乔可纠结了，他早就想打电话给你叫你来聚会，但是又怕你不愿意。”

“其实我想说小乔出马一个顶俩，小邱肯定愿意。毛巾拿着。”

“前几个星期小卢那个怂包不是出洋相了吗？小乔说请吃饭，定在今天。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打鸡血一样跑来H市，啧啧。”

“这样也挺好。小邱你自己坐。卢瀚文！不许关我电视剧！我是前辈所以你要尊重我！”

邱非两手揣在兜里，头顶一块毛巾，看着闹闹哄哄的客厅，像一只走错门的小动物。沙发上、地毯上、躺椅上，或躺或坐着他的对手们。戴妍琦拼命地拱卢瀚文，想把他拱下电脑椅。卢瀚文的屏幕上正开着竞技场，一个夏天未见，他似乎长高了一些、也结实了一些，任戴妍琦再怎么推也不动如山，盯着屏幕分秒不差地操作着。

宋奇英和高英杰正坐在地毯上打游戏。高英杰嘴里弱弱地说：“我不会打篮球啊规则是什么啊？”

宋奇英无所谓似的耸肩：“把球投进框里，没错的。”

邱非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，发现他们把5V5的篮球赛当成了1V1，你来我往、互相冲锋。虽然角色扭来扭去的，但是投篮时机都不错，几次尝试下来也能在花式运球后挑篮得手。

“邱非换件衣服吧，跟我来。”乔一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邱非身边，笑道。

“哦……”邱非点头。

乔一帆不像卢瀚文那样赤脚在地毯上踩来踩去。他穿着红白相间的拖鞋，脚踝雪白，小腿上没什么肌肉，但和脚踝一样是白色的。

真宅。

邱非跟着乔一帆往楼上走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。

“兴欣的人不回来吗？”

“队长明早就到。”乔一帆半个身子钻进衣柜里，东翻西找。

“你没回去过？”

“不啊，回家一星期，又回来了。”

“紧张？”

“邱非你好多问题。”乔一帆扯出一件卫衣，语气有些无奈。

“抱歉。”

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。我是很紧张。每赛季都紧张。今年尤其紧张。”乔一帆一连说了好几个“紧张”，说完后笑了，“压力山大。”

邱非嘴角微撇，跟着露出了笑容：“我也是。”

“哈哈，那就好啊。楼下那群人完全不紧张，我以为我又落单了。”乔一帆转过身去。他突然又想到对话有误，回头修正道：“我不是说我希望邱非紧张。”

邱非动作飞快地穿脱衣服，不以为意：“我知道。”

乔一帆猛地定在原地，神色微妙。

“怎么了？”邱非整理领口。

乔一帆摸着下巴，认真说：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腹肌。”

……！

邱非耳廓轰的一热。

这让人怎么回答啊！我要说谢谢吗……？

乔一帆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：“邱非很喜欢篮球？”

“……嗯、嗯。”

“真羡慕。”乔一帆吐了吐舌头，竖了个大拇指。

不……你羡慕什么呢？说清楚点啊？

邱非风中凌乱。

加绒卫衣贴在肌肤上，发出强烈的高温，快要把他的理智全部烧毁。

接近饭点，乔一帆带头提出在外面请客。他带着所有人转到地下车库，掏着钥匙找到一辆纯黑色的SUV。

这次轮到剩余五人一起风中凌乱了。

不要这样说开车就开车啊……

众鲜肉心情复杂地坐上了乔司机的车，默契地留出了副驾驶座，表示暂时不想和乔一帆说话。

“你们不挤吗？”乔一帆看着后视镜，问。

“不挤！”被夹在卢瀚文和高英杰中间的戴妍琦坚强地回答。

乔一帆挠挠脸：“真的不挤啊？”

“不挤！”

“好吧。”乔一帆一笑，发动汽车。

和邱非坐一排的宋奇英属于和谁一起都不会冷场的类型。后座聊八卦的时候他随口问道：“邱队为什么来了？”

这么随口一问，邱非就被问住了，一下子答不上来。

对啊我为什么来的……？

不知道啊，从一开始就被歪楼了。现在满脑子都是“乔一帆的话”“乔一帆在开车”“乔一帆请客”，弹幕刷刷刷，全带着“乔一帆”三个字。

没办法屏蔽关键字。屏蔽了“乔一帆”，他就又变成原来谁都不亲近的铁疙瘩了。谁都不亲近他蹭什么车啊？干嘛和宋奇英坐一排啊？

邱非有点烦了，可能是烦自己。他随口答：“蹭饭。”

“哦？我也是。邱队离一帆近，蹭饭是方便，哪像我。”宋奇英顺顺利利地就把话题引下去了。

邱非下意识地就笑出来了，还笑出了声，笑声虽不大，却足以盖过车内其他声音。

乔一帆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后视镜。

后面的卢瀚文直接叫出来了：“邱非你笑了？我听见你笑了！小宋你说了什么笑话啊，连邱非都笑了？”

“小宋你们有情况啊！”戴妍琦紧跟其上，和卢瀚文一起张牙舞爪的。

“不是……什么跟什么！喂你们注意安全！”宋奇英心说我也不知道啊，我哪是会讲笑话的人啊。

“我心情好。”邱非半侧过身去，解释道。同时提醒他们坐好，再转回来。

“嗷嗷！邱非原来一顿饭就能搞定你啊！不早说！来G市我天天带你吃饭，你天天都能心情好。”卢瀚文嚷道。

“好啊。”

邱非靠在座位上，闭起眼，听车内议论纷纷。他的心跳很快、很重，是和赛场上不一样的心跳感，呼吸之间，心跳声将他整个包裹进去，温存起来。

他想听乔一帆说些什么。

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眯起眼睛，望向前方那面小镜子。视线刚一触到镜面，他发现了镜内反射着的、安静的眼神。

乔一帆也在看他。

深褐色的瞳孔，一片片细碎的阴影，放大、再放大。乔一帆的唇角是浅色的、柔软的，眉毛不浓、不淡。

隔着一面小小的镜子，邱非注视着那个并不完整的乔一帆的模样，再一次微笑。

笑容和预想一样，电波一般传达到那一边，再从那一边传递而来。

乔一帆从不吝啬自己的一切，他像一棵立在尽头的行道树，一丝不苟地指引着队友的方向。

邱非似乎能听见乔一帆的眼睛在说话。

他说，邱非，加油。

TBC

这个作者好烦哦……内心戏好多_(:з」∠)_